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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连接与相互关联 想象一下这个,很多年前由朱迪思·罗丹和埃伦·兰格,两位久负盛名的社会心理学家所进行的经典实验。他们研究了居住于养老院的老年人,与养老院的员工一起合作,罗丹和兰格两位博士将参与研究的老年人分为两组,他们的年龄、性别和患病的类型和严重程度都接近或相同。其中一组成员被明确鼓励为自己做更多的决定,决定在养老院的生活,在哪儿接待访客、何时看电影;而另一组则明确被鼓励让工作人员帮助他们做以上的这些决定。 作为研究的一部分,他们在每位老年人的房间放置一盆植物。然而,关于植物两组老人被告知的完全相反。第一组成员被鼓励多为自己做决定,他们得知“这盆植物让你的房间生辉,现在这是你的植物,它的生死是你的责任,你自己决定什么时候浇水,放哪儿最合适。”另一组成员,他们被鼓励让工作人员替他们做决定,则被告知:“这盆植物会让你的房间稍微有些生机,但不必担心,你无须浇水和照顾,管家会为你打理。” 一年半以后,罗丹和兰格博士发现,在一年半之后两组中都有一些成员死亡,这可以从养老院的住户预测出来。但值得一提的是,两组死亡的人数有明显的差异。结果显示,鼓励接受工作人员帮助决定在招待访客和生活中的其他细节,被告知工作人员会为他们打理植物的一组老人,死亡率和一般养老院一致。但得到鼓励为自己做决定和被告知照顾植物是他们的职责的这一组成员,死亡率仅有平常的一半。 罗丹和兰格博士解释,这一发现意味着让养老院的住户对自己的生活多掌控一些,即便是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如给植物浇水,以某种方式保护了他们免于过早死亡。任何熟悉养老院的人都知道,那里很少有事情是真正由住户掌控的。这一解释与卡巴萨博士关于心理耐受性的工作一致,在本书前面的章节我们已知,控制感是抵抗疾病的重要因素。 另外一个对养老院的实验补充解释(我发现我也被其吸引),强调之处略为不同。有人可能会说那些被告知有责任照顾植物的人,有机会感觉到自己哪怕是一点点的被需要,也许就只是照顾一下植物而已。事实上,他们可能感觉到这些植物长得好坏有赖于他们。这种方式看重的是人和植物间的关联,而不是控制练习。这至少貌似有理,鼓励为自己做决定,何时和如何照顾自己的植物,哪里会见访客、何时去看电影,相对于未受鼓励的小组而言,让他们感受到他们参与了更多,与养老院有更多的关联和归属感。 当感觉到与某种事情相连,连接立即让你的生活有了目标。关系本身赋予生活以意义。我们已经看到了这种关系,即使是与宠物的关系,也会对健康有保护意义。我们同时也看到,亲和、意义和统合感都是幸福的属性。我们甚至认为那即是核心,正念就是关系。 意义和关系是连接和关联的脉络。如同把你的个人生活编织进大幅的织锦,一个更大的整体,你也可以说,正是这样才使你的生活具有个性。在养老院的植物实验中,可以假设那些被给予了植物但却没有让他们去负责照顾的人,所欠缺的正是去发展出与植物的某种联系。那些植物在他们房间里只是被看作一件中性物体,像家具一样,它的完好并不依赖于他们。 在我看来,连接(也包括相互连接,强调本质上所有关系的相互作用)可能是我们称之为心身和情绪健康关系中最根本的。社会参与和健康的研究肯定了这一点。研究表明关系和个人通过婚姻、家庭、教会和其他组织所拥有的连接数量的多少,是死亡率的强大预测因子。这是非常粗糙的关系测量指标,因为没有考虑进这些关系的质量、它们对个体意义的研究,以及它们彼此的体验如何。 不难想象,一种幸福的归隐,是独立生活的同时还可以感受与自然和地球上所有人的连接,全然不受邻里缺乏的影响。我们可以推测这样的人可能不会由于孤独生活而患病或者过早死亡。另一方面,如果一段婚姻的连接是动荡和脆弱,则可能面临高度压力和疾病易感性或过早死亡。尽管如此,社会连接的绝对数和死亡率之间存在强大关系的大样本研究表明,我们的连接在生活中发挥强有力的作用。研究提示即便是人与人之间负面或者充满压力的关联性,对健康而言也胜过孤独,除非知道如何在孤独中保持快乐,而实际上,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许多动物实验也支持连接对健康十分重要的观点。已知抚摩和爱抚对人和动物似乎有增强健康的作用。幼小时期单独饲养的动物和同窝出生的一起长大的动物相比,不具备成年动物的功能并往往早死。如果把它从真正的妈妈身边分开,4天大小的猴子会坚持守在毛绒做成的替代妈妈身边。它们会保持与柔软包裹的“妈妈”的身体接触,而不是待在金属网制作的“妈妈”身边,尽管金属网“妈妈”提供奶水而柔软的“妈妈”没有。威斯康星大学的哈里·哈洛博士在20世纪50年代末进行的这个实验,清楚地证明了猴子妈妈和小猴子之间温暖的身体接触的重要性。哈洛的猴子宝宝选择与无生命的柔软物体接触多于提供生理滋养的金属网“妈妈”。 著名人类学家阿什利·蒙塔古记录了接触对于身体、心理健康关系的重要性。在他的经典著作《接触:人类皮肤的意义》(Touching:The Human Significance of the Skin)中写道:身体接触是人性中最为基本的连接方式之一。例如,握手和拥抱是传达出一个开放和连接交流的象征性礼仪,是明确关系的形式化表现。如果带着正念和真诚去拥抱和握手,则会变成超越形式,直至关联性的深层区域。作为彼此承认和感谢的管道,让表达真实感受,甚至不同的见解和愿望成为可能,这种方式或许对彼此都有益。 身体接触是交流感受的绝妙方式,当然不是唯一的方式。除了皮肤我们还有其他渠道。我们通过感官相互连接,用眼睛、耳朵、鼻子、舌头–身体和我们的心灵。这些是我们彼此相互连接和与世界连接的通路。如果不仅是处于习惯而是带着觉知进行则使其拥有非凡的意义。 如果接触是敷衍了事或出于习惯,具身体验到的寓意迅即从连接变为失去连接,从中感受到的是受挫和不耐烦。没有人喜欢被像机器一样对待,我们当然也不喜欢被机械地触摸。用少许时间思索一下做爱,最为私密地通过触摸表达人类连接的方式之一,我们会认为并承认,如果触摸是自动化和机械式的,那么此种做爱是痛苦的。会始终让人感觉缺乏情感和真正的亲密,没有连接,这也象征着另一个人心不在焉。这种距离可以从接触的方方面面被感受到:身体语言、时间、动作和言语。也许在某些特定时刻,一个人的心在别处,这可能破坏了两个人之间的能量流动,一旦发生会严重侵蚀积极的感受。如果成为长期模式,则很容易导致怨恨、放弃和疏远。通常,没有能力带着觉知和具身呈现在当下去做爱,去体验与另一人的深层连接,仅仅是“失联”这个更大模式的症状表现,人们常在关系中以不同的方式表现出“失联”,不仅是在床上。 可以这么说,一个人身体和心灵关联的程度以及是否和谐,反映了这个人能够对当下时刻体验觉知的程度。如果不能与自己连接,从长远来看,你与他人的连接就很难满足。越能够集中于自己,就越能够在与他人的关系中保持集中,领会关联的不同脉络,让你的世界具有意义,并在事情发生变化时和生活本身呈现的过程中进行适时调整。这是应用正念践行卓有成效的领域,在第四部分将有详细介绍。 前一章我们看到,在卡罗琳·比德尔托马斯对医生的研究中,儿童时期与父母缺乏亲密关系与患癌症的危险增加有关。可以推测早期连接的体验对成年后的健康极其重要。也许正是在儿童时期,所有的积极态度、信念和情绪能力等在前一章提及的素质,特别是基本的人的信任和亲和的需求开始生根萌芽。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如果在儿童时期被否认于这些体验之外,在成年后如果我们想要体验自身作为一个整体,需要特别注意培育这些品质。 事实上每个人生命的原始体验就是直接和生物学上的连接和完整的体验。我们都是通过另一个人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曾经是母亲的一部分,与她的身体相连,被其包含在内。我们都具有关联的标志。外科医生知道在做腹部中线切口时要绕过肚脐,没有人愿意失去肚脐,虽然可能没用。这是我们来自哪里的象征,是作为人类的成员卡。 在宝宝出生后,他们立即寻求与母亲身体相连的其他渠道。他们发现哺乳就是这样一个渠道,如果妈妈们觉察到并看重它。哺乳实现了连接,融和和重归完整,这次以不同的方式。现在宝宝在外,身体已然分离,但生命却经由乳房,在接触和被她的身体温暖着,在她凝视和声音的抱持中,与母亲的身体息息相连。这些就是早年连接的时刻,巩固和加深母婴间联系的时刻,尽管孩子逐渐地了解正在与母亲分离。 没有母亲和其他人的照顾,人类的宝宝完全是无助的。婴儿绝对依赖于他人来满足基本的需求,家庭呈现的关联网络中,婴儿得到保护和照顾,自身也在长大和成长,变得健全和完美。我们每一个人都曾同时具备这种完整和无助。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会越来越独立和具有个性,了解始终有个身体,了解什么是“我”“我的”和“属于我的”,了解感受、越来越能够操控物体,做事情。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孩子们知道分离,感到自己独立存在的自我,但依然需要感到持续的连接,这样才能够感到安全和获得心理上的健康。他们需要感受到他们的归属感。这不仅仅是依赖和独立的事,而是相互依赖。他们尽管不能以过去的方式与母亲连接,但确实需要体验到连续地与她们有情感上的关联,与他们的父亲和其他人的关联,从根本上感觉到自己的完整。 当然,哺育这一持续的、关联性的力量来自爱。甚至在父母和孩子之间,爱本身也需要培育以让其全然盛开。不要以为爱“永远存在”无须充分表达就能够随心所欲轻而易举地获取。爱需要“永远存在”而且永远需要表现出来。如果你深深地爱着你的孩子(或者爱着你的父母),但却持久地因为强烈的愤怒、怨恨和疏离情绪而破坏和羞于表达,那么这个爱的意义并不大。如果你表达爱的主要方式是给他人施压,让他们顺从你的观点,他们应该是什么样,或者应该为你做什么,这种爱也没什么意义。如果你还没有觉察到自己在这样做,也不去感受别人的感受,尤其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那就特别的不幸。 培养充分表达爱的能力的途径,就是觉察我们实际的感受,正念地观察它们,做到非评判以及更有耐心和接纳。如果我们忽略自身的感受和行为方式,总是沿着“爱自然存在,很强烈也很好”的信念轨道滑行,早晚我们与孩子的连接可能会变得紧张、严重损毁甚至断裂。特别是在看不见和不接纳孩子的本来面目时更是如此。通过有规律的慈心冥想练习(见第13章),即便短暂时刻,也可以强有力地滋养我们无条件爱的感受的对外表达。带着正念养育儿女的同时也会增加不断探险的可能性。事实上,现在的确有一个全新的心理学领域正在研究正念养育。 大部分儿科医师和儿童心理学家过去认为婴儿在出生时感觉迟钝,他们既不能像成年人一样感觉疼痛,或者也不会因为疼痛而感受到痛苦,因为后来他们都不记得,所以在孩子还是婴儿的时候如何对待他们无关紧要。而妈妈们的感受则可能完全不同,但即使妈妈对婴儿的本能反应也受到传统文化规范的影响,尤其是来自儿科医师的权威性断言。 对新生儿的最近研究,推翻了其出生时对疼痛不够敏感和对外部世界不能觉察的观点。研究发现婴儿即使在子宫内也是警觉和清醒的。从出生开始,甚至出生前,通过从周围环境接收到的信息,他们已经形成了对世界的观念和感觉。有的研究认为,如果新生儿在出生初期有较长时间从母亲身边分离,通常是因为医学上的需要,妈妈完全不能照顾婴儿,而造成在那段时间无法建立母婴间的正常依恋关系,未来母亲与孩子间的情绪关系可能会更受情绪上的困扰和疏离。妈妈可能会不像平常的妈妈一样,感受到与孩子之间的依恋。他们之间缺乏情感深处的连接。没有人能具体说清楚这对于这个孩子20~30年后的情绪和健康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这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联系。 约翰·博比、玛丽·安斯沃斯、D.W.温尼科特和其他作者们的工作引领了一个崭新的心理学研究领域的出现,依恋研究,着重于父母-婴儿关系的品质及其对婴儿发展的影响。安全依恋在孩子年龄增长过程中产生健全的幸福感。而不安全的依恋或者紊乱的依恋类型则在整个发展过程中和进入成年期后会产生重大的问题。精神病学家丹尼尔·西格尔声称安全依恋的原则精确地反映了正念减压中所教的正念的基本原理。 儿童早期体验到分离、残酷、暴力和虐待,完全与安全依恋相对立,可导致今后生活中的严重情绪失能。对个人关于世界有或没有意义、仁慈还是漠不关心,可否管理及其自己是否值得爱和尊重等观念的形成有重要的影响。部分儿童从这种体验中存活了下来,在成长过程中得到疗愈,不管是以什么方式。无数的儿童则未从早期缺乏温暖、接纳和爱的连接断裂中恢复。他们背负着伤痕,从未得到疗愈,甚至几乎不被理解和认可。现在知道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信号。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疗法可以治疗,其中,正念为基础的方法越来越显示出其前沿性,对儿童早期的创伤和从伊拉克、阿富汗归来的退伍老兵都有效。让我们记住,正如已经指出的那样,绝大多数童年恐惧体验来自各种各样的虐待、事故和丧失、学校内的恐吓攻击、频繁的全面战争,我们称之为大写的创伤,而现在越来越能够认识到,我们全部人或多或少都经历过小型创伤,如过去的混乱事件,或者小到很难确定,但未被认识和未被满足,依然可能导致巨大的痛苦,受伤的感觉和卡在行为的功能失调状态中。除了经历大型创伤之外,酒精和药物成瘾、经历身体虐待或性虐待的儿童也会感受到同样痛彻心扉的痛苦,其他一些不明显的虐待也会带着深度的情绪上的疤痕和伤口,在其成长过程中,单纯的感到不被父母和他人看见和未被满足。 在儿童期缺乏与父母的亲密可能会遗留深深的伤痕,无论你是否意识到。这是可以疗愈的伤,但如果想要达到深层的心理上的疗愈,则需要被认识到这是创伤,是连接断裂所致。通过对疏离的感受,甚至是来自于与自己身体的疏离,可以很好地表达,这也是可以疗愈的。这种与自己身体连接的伤口常常呐喊着需要疗愈。尽管这呐喊常常被忽略或不被识别,甚至没有被听见。 这种伤口怎样才能启动疗愈呢?首先要承认其存在。其次,要以系统的方式聆听,重建与自己身体的关联,以积极的感受面对伤口和自己。 在减压门诊,我们每天都能看到这种伤口和疤痕。许多人来诊所时,痛苦远比身体上的问题和生活压力所造成的要大得多。很多人感受不到多少对自己的爱和关怀,如果还算有点儿的话。很多人感觉自己不值得爱,无法对家人表达温暖,即便想做也做不到。很多人感到与自己的身体失去连接,难以感受任何事,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感觉。他们可能感觉自己的生活缺乏任何形式的个人和人际间的凝聚力、关联性和连接。很多人通过父母,通过学校或者通过教堂,有的是通过以上三个渠道得到这样的信息,自己在童年时是多么的糟糕、愚蠢和丑陋,没有价值和自私。这些信息被内化,成为自我意象的一部分,也是他们的世界观,深入神髓,一直背负到成年。 当然,从大多数成年人的角度,无论是作为父母、老师还是神职人员,并非有意要给孩子们这些信息。只是如果没有关注我们的关系这个区域,很难觉察到这样做或者这样说的真实意义。精密复杂的心理防御让我们毫无疑问地相信我们知道怎样做是为了孩子好,确切地知道在做什么和为何这么做。一旦某个完全中立的第三方,在某个时间突然打断我们的行动,指出从孩子的视角会怎么看我们的所说所为,或者指出这对孩子可能造成什么后果时,我们的多数人会深感震惊。 举个简单的例子,当父母叫孩子为“坏孩子”“坏丫头”,完全有可能表明父母不喜欢孩子的所作所为。但这不是实际的沟通,真正的含义是“孩子太坏”。当孩子听到这些,直接的理解是,他或她不值得爱。这些信息很容易被孩子内化。也很容易让孩子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有时父母会直接脱口而出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 这像是父母、老师和其他成年人无意识的行为对孩子所施加的微妙的心理暴力总和,其对孩子自尊的损害影响远超社会对孩子的直接躯体和心理虐待泛滥的部分,而且一代接一代地影响到孩子们对自己的感觉,对生活的想象。我们携带着被这样对待的伤疤,表现出各种重要连接的错失,有时深陷于我们自己持续制造的核心问题:诸如被抛弃、无价值、失败或者受害。我们尝试用各种方法补偿以使内心深处稍感安慰。但如果只是掩盖和否认,不去疗愈伤痛,我们的努力很难达成完整和健康,而更可能容易深陷疾患。这方面我们已经看到不少例子了。 连接和健康的模型 20世纪70年代末,耶鲁大学的盖瑞·施瓦茨提出了一个自我调节模型,把疾病的根本起源归结为失去连接,而健康的维护为连接。这一模型基于系统观点,有如在第12章所见,从整体角度看所有复杂系统,而不是把它们分隔成分离的不同组成部分。这一模型多年来由施瓦茨的学生,圣克拉拉大学的肖娜·夏皮罗博士,自身作为一个正念研究者,推动发展和深化,同时作为一个科学新范式如何在医学领域持续表达的范例。 在第12章中我们了解到生命系统保持内在平衡、和谐和秩序,得益于特定功能和系统反馈环节的自我调节。我们看到心率随着肌肉的活动程度而变化,感到饥饿时会吃东西。自我调节是系统保持功能稳定和同时面对新环境保持适应的过程。这包括调节系统能量的流进和流出,随着与外界环境的相互作用,在复杂和不断变化的动态状态下,能量用以维持生命系统的组织和完整,在技术上称为稳态。为了达到和维护自我调节的状态,系统的每一部分需要持续地向与其相互作用的其他部分传递自身状态的信息。这些信息用以调节,换言之,选择性控制,或调整网络中个体部分的功能以维持作为一个完整系统的能量和信息流全面平衡。 施瓦茨博士用失调来描述一个正常完整的自我调节系统出现了状况,如人体,对于其反馈环节变得失衡。失衡的一个结果就是基本的反馈环节的中断或失联。一个失调的系统失去动态的稳定性,用其他的话来说,亦即内在的平衡。从而变得没有节奏和混乱,而且,无法使用仍旧完好无损的反馈环节自行修复。这可见于系统作为一个整体行为的紊乱和观察其组成部分在相互作用上的紊乱。生命系统例如人体的这种紊乱行为在医学上通常被描述为疾病。具体的疾病取决于哪些特定的子系统失调。 这个模型强调,人失去连接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失去关注(disattention),亦即没有关注到身体和精神给出的相关反馈信息,而这是维护功能协调所必须具备的。在他的模型中,失去关注会导致失联,失联导致失调,失调导致紊乱,紊乱导致疾病。 相反,从疗愈的观点看,重要的是这个过程可以在另一个方向运行。关注通向连接、连接通向调节、调节通向秩序、秩序通向安康,或者更通俗地说,通向健康。所以即便不深入到我们反馈环节的每一个生理细节,一般而言我们可以简单地说我们内部之间和我们与更广泛的世界之间连接的品质决定了自我调节和疗愈的能力。这些连接的品质可以经由对相关反馈的关注得以维护和修复。 因而,极其重要的是了解相关反馈意味着什么?像什么样子?我们的注意力应该放在哪里可以将疾病转为安康,从紊乱到有序,从失调到自我调适,从失联到连接?一些生动的实例可以帮助你掌握这一模型的简意和力量,并与冥想践行联系起来。当你的整个有机体,身心同在,处于一个相对的健康状态时,你不需要太多的关注就可以进行自我照顾。有一件要说的事情是,几乎所有的自我调节功能都是在大脑和神经系统的控制之下并且正常发生,并不需要我们有意识的觉知。我们也很难长时间有意识地控制,即便可能,也无暇顾及其他。 身体的美妙之处通常在于生物性地懂得自我照顾。大脑持续调节所有器官以回应从外部世界和器官本身得到的反馈信息。但某些生命功能则在意识的范围之内,带着觉察就可以被关注到。我们的基本动机就是很好的例证,饥饿时会进食,饥饿感中包含的信息来自有机体的反馈。进食后,感到饱了则停止进食。饱感中包含的信息来自身体的反馈,意思是已经够了。这是一个自我调节的范例。 如果出于身体产生的信息感到饥饿以外的原因进食,也许是因为感到焦虑或者抑郁,情绪上的空虚或不满足,寻求一种让你得以充填的方式,如果你对此时的所作所为并无觉察,其结果很可能是把自己抛向危险而遭受严重打击,尤其是当它成为一种长期的行为模式。你可能陷入强迫进食的风暴,忽略来自身体的反馈信息,告诉你已经吃的足够了。饿了吃,饱了停这个简单的过程变得严重失调,导致疾病,各种程度的进食障碍,从暴饮暴食到厌食,以及后工业化社会的流行病肥胖症。 疼痛和身体不适也是需要引起我们注意的身体信号。有助于我们与身体的基本需求连接起来。比如我们把由于重复性地摄入某种食物、来自压力,或过量饮酒和吸烟造成的胃痛,仅靠服用抗酸剂,而继续过去的生活方式,说明没有听从来自身体的高度中肯的信息,代替以不自知的与身体失联,忽略了身体为恢复平衡和有序做出的努力。另一方面,如果聆听了这些信息,则可能通过改变行为方式,或寻求其他的缓解和恢复系统的有序和调整。在第21章将回到整个问题,给予身体的信息以恰当的关注。 在寻求医生帮助时,医生则成了系统反馈的组成部分。他们关注我们的主诉,应用诊断工具检查身体。然后开出处方,采用他们认为恰当的治疗,重建身体的反馈环节,使之能重新自我调节。我们给出的治疗效果的反馈信息帮助医生调整治疗措施,因为我们比医生更接近身体内发生的一切。 在相对健康的情况下,很多功能都运转良好,无须觉察,因为许多身体内的连接和反馈环节可以照顾好自身。但当系统失去平衡,恢复健康则需要一些关注以重建连接。我们必须觉察反馈,以了解做出的回应是否有利于促进健康和安适。即便相对健康,越有意识地建立身体、精神和世界的敏感连接,越有利于我们推动系统作为一个整体获得更高水平的平衡和稳态。由于可以认为疗愈和患病的过程在我们身上随时都会发生,生活中任何点的相对平衡取决于注意力的品质,取决于关注身体、精神的体验,以及可以建立的连接和接纳的舒适程度。尽管某种程度上这可以自动发生,但在经过训练的基础上,有意识地和不断地培育专注,如同珊娜·夏皮罗在她修正的施瓦茨原始模型中强调的那样,对促进系统朝向连接、调整、有序和健康方向是非常有必要的。当然,这也是正念之所在,因为正念正是有意识地培育专注,伴随着在第2章中呈现的基本态度,夏皮罗博士和她的同事发展的这一模型,现在被称为IAA(意图、专注和态度)模型。多年来,我们对此的应用获益良多,在探索正念对健康的积极作用中,这陆续见于递增的生物学和心理学层面的研究。 多数人对身体和思维过程并不十分敏感。在践行正念冥想的初始,这一点非常明显。我们非常惊奇,仅仅做到聆听身体或关注思想,把它们作为觉知领域的简单事件是如此的困难。在系统地把全部注意力带到身体上时,即练习身体扫描、坐姿冥想或瑜伽,则增加了与身体的连接。我们全然地安住于身体中,与之交往。从而与身体的连接更为紧密。这可以让我们更加了解身体,信任身体,更准确地解读身体的信号,可以知道全然地与身体待在一起,在自己皮肤内的家园,即便时间短暂,也会感到特别舒服。我们甚至学会在一天的时间里有意识地调节身体的紧张,若无觉察则完全不可能。 对于思想和情绪以及与环境的关系而言也是如此。当我们观照思维的过程,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跟随的稍纵即逝的心念、不准确的思维和自我破坏行为。犹如我们已知,我们沉溺于巨大的分离的错觉中,伴随着深受制约的习惯意识,背负着伤疤和普遍的无觉知,结果就是导致特别的伤害,以及身体和精神上的失调。最终的结果是,在面临、生活于或与生活中的全然灾难的工作时,我们深深地感觉到自己不够完好。 另一方面,越能意识到思想、情绪,在世间的选择和行动的相互连接,越能带着整体性眼光看待它们,在面对阻碍和挑战以及压力时会更为有效。 如果希望调动我们最强有力的内在资源,帮助我们自己走向更高水平的健康和幸福,将不得不学习如何透过有时程度上比较严峻的压力表面泛起的波澜,深入其中去挖掘这种资源,使我们能够全神贯注地生活在其中。为了这个目标,下一部分我们会了解压力首先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了解我们面对压力的一般方式,和压力如何让身体、大脑和思维以及生活本身失调的。同时也会探索如何利用同样的压力去学习、成长和做出新的选择。进而,得到疗愈和获得内心的宁静。